高培勇：对于中国下半年经济表现，应当抱有充分的信心
2022宏观形势年度论坛·夏季年会于7月16日-17日召开。中国社科院副院长高培勇出席并演讲。
国家统计局前天已经正式发布了中国经济2022年的半年报，上半年中国经济增长2.5%，二季度增长0.4%。
对于上半年的经济运行状况，高培勇表示有一个关键词，就是“超预期”，不管是超预期因素还是超预期变化都是用来认识刻画中国经济2022年上半年表现的一个关键词。
中国经济下半年将表现如何？高培勇表示应当抱有充分的信心。
首先，中国人民特别能吃苦耐劳特别坚韧不拔。在谋生存求发展的五千多年历史长河中铸就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攻坚克难、勇毅前行的精神品质和文化的基因。
第二，中国人对于物质生活和美好生活的憧憬和追求具有不竭的动力和源泉，最典型的一点是，我们中国人从事各种生产经营活动，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干，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这一代人干，而是为下一代干，为子孙万代干，这种可以堪称出自本能的不竭动力和源泉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系植根于中华民族血脉深处的、独有的特质。
第三，我国已经拥有1.58亿户市场主体，这个庞大的群体不可小视。世界上哪个国家都没有那么庞大的市场主体这样一个规模。
第四，我国已经建立起世界上最完备的工业体系，成为世界制造业第一大国，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外汇储备第一大国，国内生产总值去年突破百万亿元大关，跃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人均GDP总值超过1万美元，国家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综合实力跃上新台阶，为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五，即便在今天也必须要说我国的发展潜力依然十分巨大，依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提升人民生活品质所产生的需求是持久的，是全面的，我国不仅拥有世界第一的超大规模市场，而且这个市场还在持续、快速扩张之中。城镇化布局的潜力巨大，拥有刺激消费和扩大内需的较大的空间。
第六，我国仍然拥有深化改革的巨大红利，全面深化改革，多点突破，科技创新亮点频出，若干领域实现历史性变革，系统性重塑，整体性重构，这些都为加快新旧动能的转换，推进经济结构转型调整升级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使经济发展的动力、活力得以充分地激发和释放。
第七，我国已经创造性地走出了一条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用几十年的时间完成了西方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既遵循现代化的普遍规律又立足国情进行独立自主的探索，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沿着这条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走下去，中国经济一定能披荆斩棘、续写快速发展的奇迹。
高培勇最后指出，面对超出预期的经济下行压力和更为严峻复杂的经济发展环境，实现今年的经济发展目标显然要付出更大、更艰苦的努力，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抓住窗口和关键节点，聚焦中国经济发展的潜力，而统筹好宏观稳定这一稀缺而宝贵的资源。通过奋力挖掘前进不断地拉近潜在经济和现实经济之间的距离，将中国经济发展的底色、底气全面转化为中国经济发展的强大能力。
以下为演讲实录：
高培勇：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上午好！
国家统计局前天已经正式发布了中国经济2022年的半年报，上半年中国经济增长2.5%，二季度增长0.4%，这两天社会各界特别是经济学界一直在热议上半年中国经济的发展实情，并且对下半年以及未来一个时期中国的稳增长道路该如何走都发表了非常热烈的讨论。
作为今天的开幕演讲，我不想就这些讨论做出具体的评述，也不想拘泥于一些细节的问题，而进行细节方面的议论。我想跳出具体的环节而哲学层面就如何清晰地认识中国经济，并且准确地刻划中国经济和大家分享一些看法。
说到上半年的经济运行状况我想有一个关键词大家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他就是超预期，不管是超预期因素还是超预期变化都是我们用来认识刻画中国经济2022年上半年表现的一个关键词。的确，今年上半年的中国经济呈现了一系列超出预期的变化，但是要把这些超预期变化排排队，分分类，做一番鉴别和比较分析的话，就会发现虽然都可称之为超预期变化，但超预期的方向并不相同。所揭示出的问题以及可从中得出的判断也有非常大的差距。
比如说，整个上半年我们起码可以分成三段来考察，第一段是1月至3月的上中旬，上中旬我们记得在政协开会的时候，那是上旬吧，到15号结束，那个期间中国经济的表现是什么情况呢？各方面的经济指标稳步增长，国民经济的运行呈现出恢复向好的态势，为实现一季度GDP同步增长4.8%的平稳开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两个半月的时间，如果说这一区间也存在着超预期因素，存在着超预期变化的话，那么这种超预期变化可以说是总体上好于预期。因为2021年第四季度中国的经济增长速度是4.0%，第三季度的增速是4.9%，第二季度的增速是7.9%，第一季度的增速是18.9%，大家把2021年的四个季度和2022年的第一季度五个季度划一个曲线连接起来的时候我们说今年第一季度的确存在着超预期变化，但是这种超预期变化是好于预期的。这是一个阶段。
第二个阶段是3月下旬至5月中旬，不用说大家都亲历了期间，我们说这个期间就是就业、工业生产、用电货运等部分经济指标明显走低，生产经营活动明显受阻，工业链和产业链循环不畅，居民消费疲弱，经济下行压力骤然加大。这一期间的经济运行，我们说如果和预期相比，它也是超过预期的变化的，但是这种超预期的变化我们说是总体上低于预期的。这是第二阶段。
第三阶段离我们更近了，那就是进入5月下旬以来，随着复工复产的稳步推进，就业物价总体稳定，主要经济指标呈现出边际改善的态势。这个期间也是从5月下旬到今天我说经济运行虽然说总体上仍然低于预期，但已经触底反弹或者说已经迈上近来企稳回升的轨道，二季度近来增长转复为正实现6.4%的增长速度，这本身就体现了一个触底回升的态势。
那么问题来了，三个不同的区间都属于上半年的经济运行状况，究竟哪一个区间能够揭示反映中国经济运行的基本面和大趋势？这是我们要深入思考的，从总体上好于预期，到总体上低于预期，再到触底反弹出现恢复增长的态势，前后三个不同的区间，当我们总讲要准确地刻画中国经济，要清晰地认识中国经济的时候，那么你用哪一个区间的中国经济的表现来作为中国经济的底色加以判断？
刚才我们讲外国人很关注中国人对中国经济的看法，我想作为中国的经济理论工作者我们要回答这个问题，哪一段是？笼统地讲是讲不清楚的，必须把它分作至少三个不同的阶段来分别做出刻画。这就如同我们日常生活当中，说随便哪一个人比如说冯俏彬女士，她在这半年期间可能会有不同的状态，有特别光彩照人的一面，有可能偶感风寒感冒发烧的时候，还有从感冒发烧逐步回归正常状况的时候，那么哪一种情形是冯俏彬女士的最真实的状态的时候，你用哪样一种必须来衡量？我想大家不用怀疑，毫不迟疑地说那是第一种，中国经济的表现何尝不是如此？
我们说哪一种最代表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底色？只能是前一种，我讲的是1月份到3月的中上旬，这两个半月的时间，这是因为一至三月上中旬呈现的超预期变化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经济快速发展奇迹的延续，对于这样一种发展的态势，对于这样一种基本的轨迹我们非常清楚，甚至都达到了熟视无睹的状态，它反映的是中国经济运行的真实样态，折射的是中国经济长期稳定向好的基本面和大趋势。至于后边两个区间，我说有所不同，3月下旬至5月中旬以及5月下旬以来的超预期变化，之所以会出现显然同两个超预期因素，一个是复杂演变的国际局势，第二个是跌荡反复的疫情冲击，同这两个超预期因素相关。随着疫情逐步得到控制，主要经济指标立刻改善边际改善、修复向好，而且进一步看，即便在这两个区间，中国经济依然显示出强大的韧性。
这样一个观察维度，这样一种判断的引申意义在于什么呢？我想这样讲，倘若没有乌克兰危机所引发的国际局势的突变，倘若没有新冠疫情的跌荡反复，中国经济肯定会延续一季度那样一种好于预期的运行态势，肯定会在正常轨道上运行，也肯定会延续改革开放40年来快速发展的这样一种态势。第一个区间和后边两个区间做比较，我们是不是可以说前者是常态？后者则是疫情冲击带来的短期变化和国际局势复杂演变所带来的临时性活动。前者的基因深藏于国民经济集体之中，系内生于国民经济系统诸方面的综合反应，后者则来自外国的影响，系各种游离于国民经济系统外因素冲击的结果，前者是主流，后者是支流。由此可以得到一个确定无疑的答案，那就是第一种超预期变化也讲的是第一个区间的超预期变化，也只有第一超预期变化最能代表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底色。换句话说，这幅画像最像中国经济，最能刻画中国经济。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即便在今年的上半年经济运行当中呈现了一系列由超预期因素所引致的超预期变化，我们还是要说中国经济发展长期稳定向好的基本面和大趋势没有变。这是一个基本的观察点。
接下来的问题我想是绕不开躲不过必须要回答的，中国的经济和其他国家的经济相比究竟有何不同？你总讲基本面大趋势长期稳定向好，但我们不把长期稳定向好用于刻画技术的经济体，就是说中国的经济一定有它的特殊之处，这种特殊之处究竟表现在哪儿？或者换句话也可以提问，就是中国经济发展长期稳定向好的基本面和大趋势是从哪里来的？我想这不仅要从经济层面做出回答，以往我们从经济层面的回答是相对来讲比较充分的，但在今天，单纯从经济层面加以归结可能做不到完整刻画，而必须跳出经济层面从我国独特的历史、独特的文化、独特的国情的广阔视野当中去深入地挖掘，从中华文明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去寻找源头活水。
我提供一个可供参考的清单，不一定全面。
第一，中国人民特别能吃苦耐劳特别坚韧不拔。在谋生存求发展的五千多年历史长河中铸就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攻坚克难、勇毅前行的精神品质和文化的基因。我想各位都有这样的切身感受，我记得特别清晰的是在人民大学工作期间到英国去做访问学者，因为不喜欢吃西餐，总想吃中餐，中餐馆在大街上是有的，但一到周末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中午中餐馆不是有人，有人，你进去想吃饭是不给你做的，你说我多点钱哪怕做一万炒面，他说不，晚上营业，我说你放着人在这儿，稍微加把劲不就多挣点钱吗？人家说不需要那样去做。但我想如果换一个区域，你在中国完全能够实现，这就是中国人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我们说历史与现实特别是过去这近3年来国际疫情期间的经历一再地表明，只有留有一线的生存的缝隙，只要存有一线发展的希望，我们中国人就会迸发出顽强的生命力和超强的创造能力，就会抓住一切机会和可能百折不挠，不遗余力地去拓展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这是一点我们能够看得非常清楚的事。
第二，中国人对于物质生活和美好生活的憧憬和追求具有不竭的动力和源泉，在某种意义上是否可以做这样的归纳，我们往往只有方向很少确定目标，或者即便有目标也会把方向看得比目标还要重。最典型的一点是，我们中国人从事各种生产经营活动，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干，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这一代人干，而是为下一代干，为子孙万代干，这种可以堪称出自本能的不竭动力和源泉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系植根于中华民族血脉深处的、独有的特质。前些年的房地产市场的变化，最能凸显这一点了，说你买房子100平米够了吗？就当时的经济条件而言是满足的，随着经济稍有宽裕就想要大房子、好房子，自己住的房子够了吗？够了，但想到儿子将来也要用房子要买，甚至没有见面的孙子可能将来也要用房，也会去买，这样一种精神特制文化的基因，我想大家如果注意到他是什么呢？他是植根于中华民族血脉深处的独有的气质、独有的禀赋和独特的价值体系，深刻影响着当代中国的发展进步，深刻影响着当代中国人的精神世界。
第三，我国已经拥有1.58亿户市场主体，这个庞大的群体不可小视，我们必须说市场主体不等于微观经济主体，当我们说微观经济主体的时候在经济学中既包括市场主体也包括家庭和个人，我们讲的是消费者。当然，市场主体也不等于企业，除了企业之外，还包括了非法人的一系列的经济实体，也就是说它包括了各类企业、个体工商户、农民专业合作社在内的所有的经济体。覆盖了参与GDP创造的所有经济单元，以及国民经济的主动脉和毛细血管，而这个非常庞大的群体经过的改革开放40多年来市场化的洗礼和熏陶，的确是值得特别关注的一股经济发展的力量，他们深谙经济运行的规律，熟悉市场的规则擅长市场的操作，不断积攒着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竞争力和实力，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根基和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系中国经济的韧性和潜力之所在。世界上哪个国家都没有那么庞大的市场主体这样一个规模。
第四，我国已经建立起世界上最完备的工业体系，成为世界制造业第一大国，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外汇储备第一大国，国内生产总值去年突破百万亿元大关，跃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人均GDP总值超过1万美元，国家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综合实力跃上新台阶，为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五，即便在今天也必须要说我国的发展潜力依然十分巨大，依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提升人民生活品质所产生的需求是持久的，是全面的，我国不仅拥有世界第一的超大规模市场，而且这个市场还在持续、快速扩张之中。城镇化布局的潜力巨大，拥有刺激消费和扩大内需的较大的空间。
第六，我国仍然拥有深化改革的巨大红利，全面深化改革，多点突破，科技创新亮点频出，若干领域实现历史性变革，系统性重塑，整体性重构，这些都为加快新旧动能的转换，推进经济结构转型调整升级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使经济发展的动力、活力得以充分地激发和释放。
第七，我国已经创造性地走出了一条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用几十年的时间完成了西方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既遵循现代化的普遍规律又立足国情进行独立自主的探索，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沿着这条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走下去，中国经济一定能披荆斩棘、续写快速发展的奇迹。
最为重要的是，我国有强大的制度优势，坚持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能最大限度地整合资源，凝聚民心，集中力量办大事，具有无可比拟的显著优势。既能够把社会主义制度和市场经济很好结合起来，使政府和市场两只手的作用都能得到有效的发挥，又能够把全国人民的力量都团结起来，齐心协力，共克时艰，形成战胜一切风险困难的强大动力。
诸如此类的因素大家可能还会接着列出许多，但不管如何，可以讲正是这一系列看成独特的中国因素的交互作用，成就了中国经济发展长期稳定向好这一世所罕见的基本底色。这又意味着至少可以在能够预见的一段时间内，中国经济发展长期稳定向好的基本面和大趋势是变不了的。我想说，认识到这一点非常重要，认识到中国经济发展基本底色在于长期稳定向好，对于我们从较长时期把握中国经济发展的内在规律，从而增强稳住经济大盘、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的底气和信心非常重要也非常关键。这是因为底色决定底气，底气源于底色，无论底色还是底气都意味着我们的发展潜力。
当前中国经济的确压力叠加，稳增长难度增大，稳就业形势严峻，稳物价的压力上升，面对这一切困难挑战，我们既要看到短期临时的超预期因素的影响，从而爬坡过坎，从容应对，但同时要看到长期局势和基本面，从而坚定信心、保持定力，牢牢把握发展的主动权。尽管今年下半年中国的经济运行仍然具有相当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但从上半年的经济运行的轨迹来看可以讲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随着疫情冲击减退，防疫举措更加精准，一揽子稳经济措施逐步落地，复工复产复商复市全面推进，中国经济已经总体上进入到快速的充气阶段，只要照着这个势头走下去，经济运行一定能够重回合理的区间。
在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中，我们已经不只一次地论证，最重要、最关键的压力是预期转弱，稳住经济大盘首先要稳住预期，要从稳住预期做起，而稳住预期的根本之举在哪里？就在于深化对于中国经过发展基本面和大趋势的认识，清晰地把握好这种基本面和大趋势，通过围绕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而深化改革，努力打造稳定、公平、透明、可预期的营商环境，让市场主体尽快地、及时地服下量足、质优的定心丸。
面对超出预期的经济下行压力和更为严峻复杂的经济发展环境，实现今年的经济发展目标显然要付出更大、更艰苦的努力，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抓住窗口和关键节点，聚焦中国经济发展的潜力，而统筹好宏观稳定这一稀缺而宝贵的资源。通过奋力挖掘前进不断地拉近潜在经济和现实经济之间的距离，将中国经济发展的底色、底气全面转化为中国经济发展的强大能力。
最后，我想一句话来结束这一个开幕的演讲，那就是对于中国经济下半年以及未来一个时期的表现，我们应当抱有充分的信心。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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